第1048章 原来小丑一直是他自己而已

  萧治一身粗布麻衣,眼中布满血丝,脸上还带着几道被尖石划破的血痕,模样甚是狼狈。

  可时安夏望着这样的他,却觉得比前些日子那个身着龙袍、歇斯底里的帝王顺眼多了。

  此刻的他,终于又像是曾经为各地险情奔波的翎王殿下。

  萧治喉结滚动,千言万语哽在心头。他想道歉,为那些荒唐的想法;他欲忏悔,为那些冲动的决定。

  可话到嘴边,只化作一声沙哑的,“皇妹……”

  时安夏既不复往常温柔浅笑的模样,也不似后来那般冰冷决绝。

  此刻的她,眼中只剩一片澄明。一切,都释然了,“归政王活着就好。”

  他若因救灾死了,终会在父皇心中留下一根刺。

  唯活着,父皇想起这逆子时还能骂上两句。

  天家父子,也有人之常情。

  子不教,父之过。时安夏知萧允德这段日子比任何时候都痛心疾首。

  还好,萧治活着。

  时安夏不再唤“皇兄”,因为本就不是亲兄妹,经过几番折腾,更不必那么亲热。如今她在北翼权势滔天,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这声“归政王”,已是最大的体面。

  时安夏目光平静如水,不起波澜。

  只要萧治还能在北翼百姓危难时挺身而出,她便仍备一盏清茶,执礼相待。

  若不能——这万丈红尘,也就不必再见。

  她原就是极重功利之人。

  她扶他上位时,满腔热忱。拉他下马时,也绝不手软。

  桌案上摆着舆图,北翼与梁国的疆界尽管依然分明,可那条线在萧治眼里却变得模糊不清。

  在得知驸马死而复生的消息时,萧治无比震惊。后来又得知,驸马竟然成了梁国羽帝,他方想起父皇有几次都欲言又止。

  原来,是这样。

  他曾想过,如果当初就知驸马没死……他会走错路吗?

  他不知道。那时他已入魔。否则何至于要想尽办法,在父皇眼皮子底下绑了唐楚君?

  魔入了心,一步错,步步错。

  萧治喝了这盏清茶,再无颜贪杯,起身告辞。

  心头还有一丝阴影未尽,可终究没说出口。

  时安夏却对着他的背影淡淡告知,“夜寻也是驸马。”

  他虎躯一震,最后那丝阴影也涤荡而尽。

  原来!原来是这样。

  他一直觉得夜寻和时安夏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
  那是一种男人敏锐的直觉,也是他隐在内心深处不敢面对的至暗。

  可真相揭开,原来小丑一直是他自己而已。

  他惨然一笑,未曾回头,大步跨出行馆。

  几乎是逃了出去。

  来时何等忐忑,走时又何等羞愧。来去都如此狼狈。

  “归政王请。”一个侍卫低头将萧治送出大门,目送他上了马车,视线与龙江轻轻一触,旋即转开。

  萧治脑子很乱,并没注意那送他出来的侍卫竟然是当今天子。

  仿佛在那个梦里,也有一刻,他是如此带着沮丧又遗憾的心情离开。

  似乎是安公公害死了惠正皇太后身边什么人,后来安公公被杀,而惠正皇太后便与他说,“往后皇上不必再来。”

  萧治靠在马车里,倦极了,昏昏欲睡。

  陡然,他惊醒过来。

  有没有一种可能……时安夏和岑鸢也做过与他同样的梦?

  否则他们对他一无所知,为何要不遗余力助他登上皇位?

  是因为他们根本就知道,他生来就该是天子!

  这个想法让萧治全身冒起了冷汗,马车外炙热的阳光都不能驱散他满身的寒气。

  他几乎歇斯底里掀开马车竹帘,“停,停下马车!”

  他要立刻回去问个究竟,问个明白!

  龙江策马前来,纵身落下,恭敬地问,“归政王意欲如何?”

  萧治被问得一愣。

  他到底要去问什么?问时安夏是不是做了一场梦?

  如此滑稽!

  她承认了如何?不承认又如何?

  萧治颓然出声,“走岔道了,我们去江城。”

  龙江道,“归政王千金之体未曾复原,实不宜再去……”

  萧治打断,“按我说的做。江城百姓水深火热,本王又如何能独善其身?”

  龙江莫名从萧治眼里,看到了一种曾经从未见过的果断和坚决。

  那是比他坐在龙椅上更加威严的一种气度。

 &em

上一章目录下一页